最近我的家长身份使用得比较多,因为孩子在北京小学读书,参加了国庆阅兵礼的群众游行队伍。她所在的队伍叫七色光,主要任务是“拥向金水桥”。我每天都会收到班主任的联络短信,深深感到国家作为一个组织的庞大与严密。
中国人的国家观念根深蒂固,我想也并不完全是宣传机器使然,儒教“修齐治平”的千年基础还是起着根本性的作用。西方人获得社会认可的标志是个人成功,中国人获得社会认可的标志则是国家荣誉。现在中国人也认个人成功,但是国家荣誉仍然远远高于个人成功。
科举时代,进京赶考是外省人游览京城的少数正当理由之一。一入京城深似海,要想衣锦还乡、称羡乡里,没有皇上御赐牌匾加封圣旨,就有些缺乏说服力。
相册年代,外省人有机会出差进京,无论如何也要在天安门留个影。有一张天安门的照片,相册才好像平添生命力,即时引来啧啧赞叹。如果没有机会和条件,也要到照相馆里,挑一块天安门的背景,让自己和这个国家的关系明确下来。
“北京的金山上光芒万丈”,“我爱北京天安门”,民歌儿歌时刻浸润,民族与国家的观念比任何一个社会都要深刻。就好像金庸暮年加入作协,其心理的基因是,再大的成就也比不上国家的承认;就好像陈丹青的感受,纽约十年,生活自由、秩序井然,但是一朝回国,回到轰轰闹闹的现实,即使被路人冒犯也是一种真切;就好像《立春》里,那个迷恋歌剧的王彩玲,在几番困顿几番挣扎之后,还是要带着领养的孩子,在天安门前感受祖国的阳光。
冒犯与挑战,干预和参与。这些时刻相互转化与互动的词语,让中国人很难分清彼此,独善其身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儒教的传统让国人相信,每一个人如果行有余力,都可以改变社会。在这个强大的社会里,有一种特殊的劲儿,让每个人的生活都离不开集体的生活,每一个梦想背后都牵着民族、社会和国家的梦想。而张力即在此时发生。一位外国文化活动家说:不知道为什么,我只要离开中国,回到欧洲,就觉得少了一种劲儿。他说的这种劲儿,似乎也不完全是发展的力量,这种劲儿带着中国千年以来的文化习惯和社会冲动,仅仅是三十年的开放,就释放了每个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。
建国六十年,改革开放三十年。数字更容易让人相信,这是一个分界线,意味着从今以后,每一天都会超过封闭痛苦的三十年,为开放的社会增加更多的时间和信念。
那些站在60年阅兵礼群众队伍里的孩子们,他们在组织严密的阵列里瞬间感受了国家的崇高与不可抗拒。在未来的时光里,他们注定要花更多的光阴去证明,他们和这个社会的真正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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